【喻黄】《师门》卷一 青衫薄 (8)

撕逼不如写文,不如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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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薄》(喻文州篇)

第八章

  黄少天说着已经一步窜了过去,灵活地钻到桌子底下,他手快得很,喻文州一声“慢着”还没出口,他已经吧嗒一声拨动了什么东西。

  这时只听一阵“哒哒”的响动从地室墙里传来,仿佛齿轮咬合转动,似乎有什么机关启动了,地室六面墙壁全部都在震,烛火摇动,灰尘簌簌地直往下掉。

  喻文州冷汗再湿衣衫。他“呛”地一声拔出他那柄没开锋的剑来,又恨不得掐死黄少天了。

  黄少天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竟能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赶忙窜回喻文州身边,与他背靠背持剑戒备。

  此时只见地室六面墙壁竟纷纷裂开,露出六扇一人高的拱门来。六扇门里都黑黢黢的,扑面一股常年不通风积攒下的霉味。紧接着便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响起,六道声音整齐划一,似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地室里突兀地回响。

  喻文州突然升起一种极不安的预感。他手心冒汗,捏紧了剑,一时间只觉得寒毛直竖。

  脚步声越来越大了……有黑影从六个洞里分别走出,同时停在了拱门口——竟是六个等人高的玄铁傀偶!

  六个人偶做得极为逼真,关节灵活,俱是精壮男子的身形,赤着上身,面上戴着凶神恶煞的阎罗鬼面,手里提一根儿臂粗的铁棍,玄铁黝黑,冒着冷森森的寒意,烛火下不见一点反光。

  六人齐齐踏出拱门,手上铁棒“刷”地举起,沉重的铁杵被舞得虎虎生风,室内烛火震颤,摇摆不定,在墙上拉出飘摇闪烁的长长黑影,仿如从修罗地狱里挣扎着爬上来的怨灵恶鬼。

  黄少天喉头发干,他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剑,艰难吞咽下一口吐沫,磕磕巴巴地说:“师、师兄,我、我觉得我们这回……好像……玩儿大发了!”

  他话音未落,六个人偶便一齐攻了上来。

 

  黄少天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正对面的人偶率先攻到,黝黑的铁杵对着脑门砸下。他错身滑开一步,一记“云起”,长剑自下而上,举过肩时骤然发力,长剑和铁杵相撞,发出“呛”的一声金石之音。兵器相撞的瞬间,黄少天只觉得一股大力当头直压下来,他一双还有些细瘦的手腕握着长剑,颤颤巍巍的抖。那一瞬间他死死咬紧牙关,顾不得虎口撕裂般的疼痛强行翻转手腕,长剑一格一撬,竟然真荡开了那柄铁棍。

  另一边喻文州也和人偶过了一招。他武艺本就不如少天,加之脚裸有伤,一招之后踉跄半步,面色苍白,额上已经见汗。

  这六个人偶相互配合,转着圈走位,率先攻上来的人偶一招之后也不恋战,立刻滑开,另一人偶紧接着补位,铁杵横出,夹着千钧之势冲着黄少天面门直扫过来,这一下若打实了,能把头盖骨击碎。

  黄少天扛下第一棍已是勉强,此时他手抖得厉害,手腕一片酸痛,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顺着铁杵扫过来的势头下腰后仰,铁棍呼啸地贴着他的鼻梁擦过,黄少天不觉间流了一背脊的冷汗。可这一招并没有完,只见人偶挥舞着铁杵在空中变向,一个转身,铁杵抡了个圈竟又兜头砸下。

  黄少天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电光火石的那一瞬,他认出人偶使的招式——正是本门沧澜剑法中的一式“雨霁天青”!

  沧澜剑据说是由岚羽某位先祖所创。那位先人观沧澜山上云海涌动,雄浑壮阔,不由得心意激荡,故创此剑。剑法莫测,号称有七十二变化,但剑招却只含三式,分别是“云起”、“风动”,和“雨霁天青”。又有后人补充三式——“霞飞”、“夕照”、“大浪淘沙”。

  黄少天抓着这一点灵感,隐约记得魏琛说过什么神叨叨的武学招式相生相克。他扬手出剑,使了一记“雨霁天青”对应着的“大浪淘沙”。

  只见他长剑在空中轮了半圈,横扫后骤然拉起,由下至上迎向斜压下来的铁棍。剑锋擦着铁杵划过,“刺啦啦”地带出一路火星。黄少天没感觉出什么相生相克,只觉得自己的剑简直是硬碰硬地撞上了人偶的铁杵。这毫无回旋余地的悍然的一击下,他只觉得胸腔间被震得翻江倒海,提着的一口气差点就要绷不住,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必然有什么地方出错了。黄少天长剑骤然脱手,“叮当”掉在脚边。他两条胳膊震得发麻,一时间无法动弹,同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半跪下去。

  最后一瞬黄少天终于是醒悟过来——“大浪淘沙”和“雨霁天青”两式本就是同源之水、同根之木,根本不是什么他异想天开的相生相克。他甚至有种感觉,觉得沧澜剑法七十二变化最终万象归一,全都能归结到那六式剑招上面。而那六式剑招……又能隐约归于另一个更深层次的东西。

  练剑以来一直存着的疑虑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然竟想通了。

  此时另一个人偶补位,挥起铁杵从侧边扫来。黄少天手已里没有剑,只能胡乱地狼狈躲闪,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人偶却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他踏上一步,铁杵再次扬起,这次黄少天避无可避,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那一刻他听到铁杵悍然砸下时带起的风声,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绝望和压迫。他刚刚悟到一点剑意所在,江湖浩渺,岁月悠长,他却恐怕已等不到仗剑遨游的那一日。他心中有无限苦涩懊悔。那一刻他有一个极为清晰的念头。他想: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更不该拖累了喻文州来……

 

  就在黄少天闭目待毙的时候,一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

  喻文州一手持剑,另一手紧紧掐着黄少天的肩膀。他先是拉着他左进两步,又往回退半步,接着转身,再往侧行。他走的不是任何平日里学过的轻功步法,甚至有些变扭,活像东北舞秧歌的。就这一瞬的功夫,六个人偶又变换了两次站位,六根沉重的铁棍交替砸下,俱是擦着二人衣角扫过,奇迹般地全落空了。

  黄少天猛地挺直身板,精神大振。

 

  “跟紧我!”喻文州抓着黄少天肩膀上的一点衣料语声急促:“我也是方才才想通的。这几个人偶使的阵法和藏经塔的构造是一个原理,俱是根据佛家六道轮回幻化而来——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佛门六趣,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别念叨了,我听不懂!”黄少天理直气壮地打断他。紧紧跟在喻文州的身后,简直是欣喜若狂:“文州没想到你这么行啊!竟然还有这一手!深藏不露,这次我算是服了!以后我也不和郑轩于锋说你是弱鸡了!”

  “……你听我说完!”喻文州左眼皮一下下地狂跳,简直是忍无可忍,汗水从他额头上一滴滴不间断地淌下来:“你眼瞎吗?!没看出这阵法在叠加吗?!藏经塔我也就能上到第五层去,现在都已经叠到第三层了!我现在是有办法,五层之后还得玩完!”

  黄少天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丝毫没觉得这所谓阵法和开始时有什么区别——大概自己是真瞎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虎虎生风的铁棍擦着两人不停落下。喻文州已没了开始时的轻松,他脚下的步伐移动越来越密,好几次差点踏错 。

  黄少天紧紧贴着喻文州的背脊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他看到喻文州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根手指俱是飞快动着,好像掐算着什么,额头上也满是汗珠。黄少天也着急,可他对阵法一窍不通,帮不上忙。他跟上喻文州毫无规律的步子都费劲,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

  “少天。”喻文州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啊?”黄少天一愣,脚下差点踏错一步。

  “剑你拿着,等会我说‘跳’的时候你就往斜后方跃。”喻文州说着。他将自己手上那把剑不由分说地往黄少天怀里塞,语速飞快:“到时那边会有一个缺口,你只管趁势突围,其他什么都不要理会,切记!”

  黄少天接过喻文州的剑,刚要答应,突然警觉:“师兄你什么意思?我突围,那你呢?!”

  喻文州:“一时半刻讲不清楚,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文州你说清楚!”黄少天贴在喻文州背上盯着他的侧脸,那人额上浮着汗,脸颊却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这便衬得一双眼睛尤为的黑。那双眼仿佛幽深的古井,平静而淡泊。那一瞬间黄少天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他的计划。他死死抓住喻文州的领子不肯撒手:“文州,你要干什么?!我突围了,那你怎么办……你呢?!”

  “跳出去后立刻进拱门,就是对着牌位的那一扇。那扇门对应的是‘人间道’。”喻文州自顾自的说着。他脚下步子越来越密,一根根掰开黄少天的手指:“乖,听话。你若能出去我便还有一线生机。就是现在!我数到一你就跳!三、二……”

  喻文州感觉黄少天贴着他的背脊,少年人体温滚烫,仿佛灼烧。他的小师弟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气流窜进耳道,酥麻麻地痒。那句话好像是“我惹的事,不能赔上师兄你的性命”。

  那一刻喻文州生出了一点预感,心惊肉跳。

 

  黄少天没有等到喻文州数到一。他突然抓住喻文州的领子使出浑身力气往后一甩,正是方才喻文州所说的方位。阵法缺口,牌位对面,最有可能的出路——人间道。

  只见黄少天推开喻文州后便将长剑横于胸前。他不管不顾地一步踏上,直接站到了法阵最中心的位置。瞬间便有好几杆铁棍齐齐冲他兜头砸来,或打或扫,俱裹狭着雷霆万钧之势。

  少年人的个头只来得及长到人偶肩膀的位置上,他举着长剑的胳膊还有些细瘦伶仃,简直都没有那铁棍粗。

  他十几来年的人生俱是锦衣玉食,受过的最大苦楚恐怕就是习武时的一点磕磕碰碰。

  可此时却是不知是哪来的一腔近乎可笑的孤勇,就这么在狂风暴雨的最中心稳稳地站定了,螳臂当车般地举起手中那把还没来得及开刃的剑。

 

  喻文州脚裸有伤,方才就一直是在勉力强撑。此时竟真被黄少天拼尽全力的一下直甩到了墙根下面。他蹭了一地的灰,发髻半散下来,尽是狼狈,没了一点平日死活不肯放下的矜持和文雅 。他手指死死扣在地砖的缝隙里,他抬头去看立在阵圈最中间的黄少天,他想大呼大喊他的名字,可却有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咽喉,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喻文州只觉得这一瞬无限拉长。他眼睁睁看着四五杆铁杵同时对着黄少天当头劈下,他瞪着双眼目眦欲裂,只觉得心头和七窍都要流出血来。

  ……

 

  就在铁杵几乎贴上黄少天发冠的时候,六个人偶竟然齐齐定住。他们就保持着这或劈或砸的姿势突然静止不动,活像一出演到一半被强行中断的悲喜剧。

  黄少天手中长剑去势不止,“呛”地一声砍在一把铁杵上面。金石相击,火星四溅,悠长的回音在地室里来回飘荡。

  喻文州这才从一片混沌的思绪中被唤回神智。这一瞬间他仿佛被抽空了浑身力气,一下趴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知道这是魏琛或方世镜用某种方法强制停下了山庄中所有的机关阵法。

  ——他们终于是平安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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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六道确实有,但阵法什么是我胡诌的……懂佛的朋友别怪我……

构思这篇文的时候我就在想,文州是韧,少天是勇。希望我能写出这种感觉来……

当然,按照老魏老方的说法定然不是这样的,他们要说——文州怪胎,少天太傲233。

另外,明天文州生日我不更了,更新频率可能也会放缓。三次元最近有点事,大家对不住了。

提前预祝喻队生日快乐!我最爱的文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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