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师门》卷一 青衫薄 (7)

《青衫薄》(喻文州篇)

第七章

  黄少天一跳出院墙,就被兜头而来的狂风给拍懵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风,只觉得狂暴的气流如同一记记凶狠的老拳,直往他那还没完全长开的小身板上打,凶狠地打得他眼前发花,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碾碎了。

  这种风里别说什么轻功,就是站稳都不能够。黄少天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墙头直往下坠,又被一阵狂风吹起,整个人都被这诡异的风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忽上忽下。他猝不及防地就被这强大的力量拍懵了,脑中混混沌沌,一片空白,直到背脊重重地撞上什么东西,这才狠狠地摔倒地上。

  黄少天闷哼一声,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浑身都像被大车碾过,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骨头也全都要散架了。此时他被狂风刮懵了的头脑才缓缓开始转动,渐渐缓过劲来,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可还没等他把这点喜悦落到实处,就听到好几声令人背脊发寒的响动混在风声中袭来,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利箭破空,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黄少天浑身寒毛直竖,他下意识地抬手出剑,可狂风却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凭着本能就地一滚,生死存亡全都听天由命。

  就在黄少天下意识紧紧闭起双眼的时候,他感觉有人重重扑到他的身上,体温透过衣衫传来,混着点似有似无的檀香。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连串密集的叮当声响。

  黄少天只觉得喉头发紧,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倒灌。他被扑在他身上那人死死按着,脸颊贴在地上挤得有些变形。他睁开眼,艰难的扭动一下,一转头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地面上斜斜插着一排小箭。那些金色的箭不足寸长,箭头齐齐没入夯实的泥土地里,露在外的箭尾还在兀自嗡鸣颤动。

  护在他身上那人穿一身天青色的长衫。

  黄少天刚要缓过一口气来,就又听见了利箭破空刺耳的尖鸣声。喻文州死死搂着他的腰,一拧身又在地上连滚两圈。两人“砰”地一声撞上了一扇门板。黄少天此时终于是生出了一点急智,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喻文州往门里一推,自己也连滚带爬地跟了进去。又一排小箭追着他们射来,清零哐啷齐齐钉在乌木的门槛上。

  喻文州踉跄地从地上爬起,反手“砰”地一声合上了门。又一排箭矢追着他们而来,全数钉在了门板上。

  两人这一路被撵得屁滚尿流,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喻文州右耳朵尖被小箭擦伤,一缕血珠顺着有些苍白的侧脸流下。他他一把抓住黄少天的衣领,平日里一双温和的桃花眼此时简直是要喷出火来。他狠狠瞪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当虎啸游龙阵是好玩的吗?你想死是不是?!”

  黄少天也深知自己闯了大祸。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帮喻文州擦掉侧脸的血迹,却又不太敢。此时他已万般懊悔,更恨自己连累了大师兄,只能默不作声地低头听训。

  喻文州剧烈地喘息着,后怕和恐惧这才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他控制不住地抖,只觉浑身发虚,双腿打软,简直要站不住。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木架上一靠……

  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整间屋子几乎都开始颤抖,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地直往下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喻文州冷汗简直要湿透重衫。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黄少天的胳膊,两人四只眼睛齐齐盯着屋内,只见地面开始震颤,竹木地板一根根的断裂,接着整个地面竟然随着那骇人的响动分裂开了!

  喻文州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跌下去的前的那一瞬,他还看到了黄少天的眼睛。那双圆圆的杏眼瞪得老大,里面同样满是不可思议和惊吓。可这份害怕里竟然还混着一丝不合时宜的调侃和挪喻,仿佛在说——看吧,这回是你撞的,可不怪我。

  喻文州死死地攥着黄少天的手腕,只恨不能把他掐死。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鼻息间满是那种潮湿的霉味,像是通风不良的地下室。

  他一个激灵坐起,双手慌慌张张地摸索,手掌触碰到了人体的温度,又听到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他试着站起来,一动,左脚便传来一阵疼痛,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跌坐回去。

  此时他身旁的黄少天也悠悠转醒。他先是有些慌张地叫了几声“师兄”,又伸手摸到了喻文州的胳膊,这才平静下来。“咔哒”一声,划亮了一个火匣。

  喻文州此时竟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庆幸来——幸亏这作死的小师弟“探险之旅”早有预谋,火匣子这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好歹是准备得充分。

  黄少天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三两下爬到喻文州身边。他一身做工上等的武衫此时已经扯得乱七八糟,发间夹着草叶,脸上也全是灰。

        喻文州估计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借着黄少天手上的火光撩起裤管查看,脚裸肿得老高,稍稍一动便火辣辣的疼。

  黄少天也凑上来,摇着他肩膀一跌声地低呼:“师兄你脚怎么了?师兄你没事吧?师兄你快让我看看!师兄还伤到了哪里没有?”

  喻文州本就摔得有些懵,此时给他左一句师兄右一句师兄喊得脑仁直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扭到了。你再摇我我都要吐了!”

  黄少天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他原地转了两圈,忽然一拍脑袋,大步蹿上来,不由分说地直接上手,“嘶啦”一声扯下了喻文州好大一片衣袖。

  喻文州目瞪口呆地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断了袖了。

  只见黄少天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来,三下五除二地把从喻文州衣上扯下来的那截袖子割成细条。他边裁,嘴上还不停念叨:“我说师兄你天天都穿得什么乱七八糟?袖子这么大你不累赘吗?师兄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写字得提着,练武得绑着,早看你这破衣服不顺眼了!要我说就该剪了!”

  “……”喻文州已经懒得和他争了。

  说着,黄少天将裁好的布条一圈圈往喻文州脚裸上缠,用力扎紧,直接把他脚裸捆成了粽子。他拍了拍喻文州的小腿,欣赏作品似地一脸自豪:“我看山下郎中就这么整的!师兄你试着走两步来看看?”

  他半跪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期待。喻文州对上他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耍猴戏的。

  喻文州此时已是折腾得没了脾气,他应着黄少天的要求走了几步,还是痛,可绑在脚腕上的布条确实是给了一些支撑,好歹是能行动了。

  两人贴着墙壁慢慢往前摸索,黄少天将那把花里胡哨的剑抽出来拿在手里戒备,喻文州落后一点跟在他身后。墙上每隔一段就插着一盏烛台,喻文州依次点燃,渐渐看清了这地下室的模样。

 

  这间地室呈六边形,用大块的青砖砌成,四面密封,没有看到天窗或是其他出口。内里空荡荡的,唯有一角摆着一张小桌。

  喻文州和黄少天走过去,看见桌上立着一块牌位,牌位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幅画。

  那是一副白描的工笔画,墨笔勾了出庭院的一段砖墙,有一枝桃花从墙头探出。一个少年着青衫广袖,腰配长剑,牵着匹还没长开的小马驹慢悠悠地从墙下走过,身形挺拔而洒脱。他抬手折下一段桃枝,走出几步复又回头。画上并没有绘出他的五官,只是留出一片空白。

  黄少天却直觉那少年是在冲画外人微笑。

 

  黄少天仰头看那幅画,刚赞叹一句画得真好,一扭头,却见喻文州出神地盯着小桌上的灵牌发呆。

  黄少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块牌位就这么孤零零地摆着,边上都没个香炉或者贡品。桌面上整整齐齐的落了一层细灰,也确实看不到一点后人来祭拜过的痕迹。灵牌更不知放了多久,边角都有点朽了,漆也落得斑斑驳驳,只能隐约看出上面阴刻的文字。

  “沧澜岚羽一十四任掌门曾氏固之……”黄少天努力辨认:“哇,这是我们掌门人哎!十四任……待我算算,魏老大号称第十八任,那这位就是我们的祖祖祖师爷了!曾氏固之……哦哦,姓曾,字固之!”

  “喂,师兄?”黄少天一扭头,指着墙上的画:“这画得是这个什么曾固之么?怎么连脸都没有啊?还有你说为什么他的牌位会在这里呢?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堂堂一个掌门人哎,连一点祭品都没有,这也忒寒碜了吧?!还有怎么从未听魏老大说起过他?魏老大一喝酒就吹嘘,历代掌门人都吹遍了,可从来没听说哪个姓曾……”

  喻文州没有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牌位,他手指在身侧扣紧,似乎是抓着衣袋里的什么东西,也不知在想什么。

  地室里光线昏暗,黄少天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不寻常的沉默。

  “师兄……喂!文州?”黄少天试探地叫了两声,喻文州却依然没有理他。他刚要表达不满,却见喻文州突然后退一步双膝跪下。黄少天吓了一跳,只见喻文州将双手平举到眉,对着灵位深深拜下,行了个最隆重的弟子礼。

  黄少天愣住,可一想那画中人若真是岚羽的祖师爷,喻文州这个礼好像也说得过去。于是便也学着喻文州的样子敷敷衍衍地磕了个头。他直起身时突然一愣:“哎,师兄!你看那桌子底下,那是不是有个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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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前取得成就:

喻队打黄少

喻队骂黄少

喻队想掐死黄少

……

我真是够了。。。

话说这篇文比较剧情流,感情戏前半段都不会有……希望不会太无聊,小天使们欢迎提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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