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彩虹》（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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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父亲走的那天，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浇润了干涸一个冬季的地面。
那是一个落雨的夜。傍晚的时候，老人家强撑着爬起来，让喻文州和卢瀚文帮他换衣。
衣服是黄少天打车回去取的。一套棕色西服，二十年前的老款式了，土得很，呢子面料却是货真价实，非常厚实，捧在手里很有分量。
喻父说，当年他和喻文州的妈妈还是长辈介绍、牵线搭桥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的便是这么一身西装。
当年笔挺合身的西装，如今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就显得人瘦得像是一把干柴。喻父依旧坚持着，说一定要这样去见他们的妈妈。
他换好衣服后躺回去，不舍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会儿后，慢慢地合上眼。
卢瀚文扑在床边，大哭着，喘不上气，几乎要昏过去。黄少天赶忙将小家伙抱到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他一扭头，就见喻文州长跪在病床前，一动也不动。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仿佛一尊雕塑一般，只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没有泪，赤红一片，仿佛是要滴出血来。
“文州……”黄少天顾不得卢瀚文，他匆匆安顿好他，忙转身去找喻文州。
黄少天从后面抱住喻文州，死死地搂着。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用额头不停磨蹭他的后颈，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过了好一会儿，黄少天感觉怀里的人一颤。喻文州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他的手上，炙热滚烫。
他终于是爆发出了一声呜咽，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凉的地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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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进来，撤下病房里的仪器，将连着喻父身上的管子一根根拔下。黄少天怕喻文州看着难过，捂住他的眼，强行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他一直用力抱着喻文州，片刻都不敢撒手。喻文州就这么任由他捂着眼睛，愣愣地站了一会，突然轻轻拍了拍黄少天的手背。
“我没事。”他已经不流泪了，扭过身，挣开了黄少天的怀抱，轻声说：“你先送瀚文回去。我……我还有事要处理。手续是要家属签字的。”
黄少天一点都不相信他没事，完全不敢离开他。可卢瀚文更需要人照顾……黄少天简直是分身乏术。他一咬牙，还是答应喻文州先带瀚文回家。
卢瀚文就呆呆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个子矮，脚都踩不到地，两条细瘦的小腿晃啊晃。黄少天蹲在他的身前，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给小家伙胡乱地抹了几把眼泪，将他抱起来，说：“走，哥带你先回家。瀚文乖，听话……乖……”
瀚文就乖乖地趴在黄少天的肩上，小脸埋在黄少天的肩窝，眼泪水就顺着黄少天的衣领流进他脖子里，也不说话，就这么不吭声地哭。黄少天心疼得不行，掰过他的脸掏纸巾给他擦泪，抱着他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上车前卢瀚文搂着黄少天的脖子，突然小声说：“哥哥，我爸爸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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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把卢瀚文送回家，小家伙非常懂事，没哭没闹，乖乖地脱衣服上床躺着。黄少天给他盖好被子，又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他再回到医院时病房已经清空了。黄少天呆呆地看值班的小护士动作利落地更换床单，泪水一下便涌上眼眶。
他将漫上来的泪水强逼回去，转身就去寻喻文州。
喻文州在走廊拐角和医生低声说着什么。黄少天走过去，便见医生在办公桌上摊开一打文件要他签字。喻文州应了一声，医生指哪里就签哪里，连签了十多张。他面上一片平静，或者说是面无表情。
他越是这样，黄少天就越是胆战心惊。总觉得喻文州脑中绷着根弦，随时都能断了。
黄少天浑浑噩噩地跟着喻文州，看他楼上楼下地跑。紧盯着他，很希望他能停下来痛快地大哭一场，哪怕是和自己打上一架，总得有个宣泄……可喻文州始终平静，方才病床前的眼泪和那声嘶吼几乎是他唯一的爆发。
喻文州一直忙到了后半夜，该签的字都签了，该办的手续也都办了。他在医院的走廊上茫茫然地转了两圈，不知所措地站着。
黄少天生怕他多想，赶忙抱他，一把将他按在了医院的长椅上，说自己熬不住了，让他陪自己歇一会儿。
前段日子问医生讨来的安眠药还剩一点。黄少天自作主张地掏出两片要喻文州吃。喻文州什么也没说，接过来就往嘴巴里塞，连水都没要，干嚼几下就咽了。
他们并排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一起望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窗子发呆。不知道坐了多久，靠着对方肩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黄少天被走廊上的动静吵醒。他整个腰背都是僵的，喻文州靠在他的身上，呼吸粗重，面色一片潮红。黄少天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推他，手指碰到他的脸颊，皮肤滚烫一片。
喻文州一推便醒了。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光，突然说：“唔……殡仪馆该上班了。”
黄少天怔怔地见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有条不紊地交代逝者年龄、性别、亲属关系等等。
他条理清晰，几句话敲定了丧葬事宜，什么时候入葬，什么时候火化，吊唁会的规格和场地价钱……
黄少天见他挂断电话站起身……
喻文州身形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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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情节略微参考了巫哲的《狼行成双》。
唉，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章写的我真有点伤到了……
所以，留给你们来留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