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彩虹》(十四)

本来说礼拜三更,但写了就想更新……………………

另外,我觉得似乎许多小伙伴并没看上一章……

【喻黄】《彩虹》(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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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中巴车有些年头,破破旧旧,塑料的座椅靠背上贴着狗皮膏药似的小广告,正蓝的颜色也成了一种要灰不灰,要绿不绿的难看。起步的时候司机“吧嗒吧嗒”地连转了三圈钥匙也没打着火,在驾驶座上骂骂咧咧地飚脏话。

  黄少天挤在这么个苟延残喘的破中巴上,左边是个提了一麻袋脐橙的老伯,右边是个烫着波波头的大妈,前后两个裹着头巾的老太将他夹在中间,扯着大嗓门隔着他喊话唠嗑。黄少天死死抓着头顶的拉环,浑身僵硬,仿佛是要窒息。

  他扭头去看那边的喻文州和卢瀚文,一大一小两兄弟靠着根车门站着,大的拉着头顶吊环,小的抓着大的衣服,显然都是挤惯了大巴车的,在这一车的烟味汗味和不知什么味中目不斜视,镇定自若。

  他们此时要坐车去的地方喻文州和卢瀚文叫作“乡里”,说是原先喻文州母亲工作的单位旧址。如今厂房搬迁,就只剩下了一块划出来的员工宿舍。政府干脆将那块地和周围的几个小村子一并,统一划归了C市下隶属的一个镇。

  喻文州说这是他十二岁前生活的地方。他的母亲就葬在那里。

  喻父不知为什么,坚持要喻文州这两天带着卢瀚文去看一眼。黄少天于是也跟了过来。

 

  中巴车载了满满一车的人,跑起来后车窗玻璃叮铃哐啷乱响,发动机吭哧吭哧如同老牛犁地。就这么在县里破破烂烂的搓衣板路上左摇右晃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是平安到了“乡里”。车门一开,黄大少长舒口气,觉得简直是渡了一劫。

  他被推搡着下车,一抬头,就被扑面而来的满眼绿意晃了下神。

  喻文州口中的乡里,其实就是一条柏油路并两边三层的老宿舍楼。路的最头上还拉了条不知何年何月挂上去的横幅。横幅打卷褪色,红色都快变成惨白,上面写什么“热烈庆祝xx厂成立十五周年”。

  只是路两旁种满了樟树,棵棵有合抱的粗。老式的宿舍楼依山而建,楼后的小丘陵更是一片苍翠,和路两旁参天的樟树遥相呼应,这便映得绿意满眼。

  樟木常绿,冬天也不掉叶。昨夜似乎是有一场微雨,树干具被打湿,是润泽的乌木颜色。墙根和人行道的地砖缝里,生着墨绿的青苔。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四周都是静的,偶尔能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空气里浮动着樟木特有的清香气,混着点泥土的味道。黄少天想到大衣橱里的樟脑,却比那好闻得多。沥青的地路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樟树籽,脚踩上去“哔哔啵啵”地响。

  沿着马路还有一条水流。水流还挺宽,有十来米,算是一条小河。河面平静,在冬日里静静流淌。

                                   

  道路两旁的宿舍楼几乎都搬空了,只有偶尔几户人家窗台上晾着点衣物或腊肉。喻文州说他十二岁的时候厂里组织统一到C市购房,算是工人福利。他们家就是那时候搬走的。如今留在这的,不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便是周围村子搬过来的农民。

  “瀚文是没什么印象了。他那时候小。”喻文州说:“以前我还带他来玩,每次来都跟春游似的。”

  喻文州一手牵着卢瀚文,另一边领着黄少天沿着柏油路慢慢的走。他抬手一指,指着左边宿舍楼二楼的某一个阳台,说这是他家原来住的地方。又指马路另一边的一扇大铁门,铁门后有一个院子并一栋小楼,喻文州说这里原来就是他上小学的地方。

  黄少天顺着喻文州的手指四处张望,想将这一切都刻在脑里。卢瀚文乖乖地任由喻文州牵着,小家伙一路都没吭声,拉着喻文州的手一双大眼睛提溜提溜地转。

  喻文州轻轻慢慢地说着话。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手上提着个袋子,袋子里是一捧白色雏菊并一版檀香。他说他的母亲就在后山。

 

44

  后山不高,大概就是个小土包。上山并没有路,只有一条被人走出来的黄土小径。喻文州在前面领路,黄少天在后面跟着,他们一前一后把卢瀚文夹在中间,山爬得有点艰难。昨晚下了场雨,山路又湿又滑,黄少天的鞋子被黄泥沾满,他小心地盯着前面卢瀚文的脚下,生怕小家伙哪步没踩稳摔了下来。

  土丘顶上是一块不大的平地,立着几十个黑白墓碑,像是黄少天小时候坐火车常看到的那种坟岗。喻文州一路都沉默着,他带着黄少天和卢瀚文在坟堆间穿梭,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东南角的一座墓碑。

  那墓是双人合葬的样式,左半边空着,右半边的墓碑上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定格在最美好的岁月里……她对着镜头安静地笑,笑容温婉端庄。

  黄少天看着喻母的墓碑,静静地打量着。墓碑样式简朴,但显然是用了心的,前面一左一右是两棵松柏,边上还植了一棵小桂花树。他细细地去读墓碑上的字,突然一惊。

  ——喻文州的母亲是八月里走的,如今只是一月中旬。这非年非节,离忌日也差了大半年的光景……喻父为何坚持要他们这时来山上扫墓?

  黄少天努力回忆着喻父昨日说过的话。老人家说:“你们兄弟两代我去陪你妈妈说说话……也替我看看地方……”

  看看地方……看什么地方?黄少天盯着喻母墓旁留出的合葬墓,心中突然有了个极不好的联想。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瞟了眼喻文州,却见那人只是沉默地用带来的布巾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和泥土。

 

  喻文州将那束白色雏菊在墓碑前铺开,拉着卢瀚文跪下,又从袋子里拿出打火机来点香。山上风大,他点了几次火苗都吹灭了,黄少天走上前去,他站到上风口处,蹲下身半跪在喻文州的身侧。他从侧面伸手虚虚地拢住他的指尖。喻文州又按了一下打火机,这次“啪嗒”一声轻响,他手中的檀香被点着了。

  喻文州指尖擎着香,分了三支给卢瀚文,又抽出三支。他顿了一下,扭过头询问地望了眼黄少天。

  他那双眼乌沉沉的,仿佛古井无波。黄少天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冲喻文州轻轻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三支香。

  黄少天自觉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敢厚着脸皮和喻文州卢瀚文两兄弟跪在一起。他退后了小半步,擎着香,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个躬。

  喻文州和卢瀚文一起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将手中的檀香插在碑前的香炉上。

  “妈,我带瀚文来看看你……”黄少天听到喻文州对着墓碑说道。他声音很轻,仿佛一吹就能飘散在寒风里。

  “瀚文也终于是拉扯大了。你走的时候他才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黄少天站在喻文州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现在瀚文是长大了,可如今爸他又……妈,这几年我……我真的……”喻文州长跪在地上,他身子弓着,就显得肩背尤其的瘦。山顶的寒风呼啸,吹乱了他的头发,吹得他系在脖子上的围巾也猎猎地舞。他双手死死捂着嘴巴,肩背微微颤抖,将头深深埋着,发出一声极压抑的呜咽。

 

  黄少天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觉得说什么都苍白。他索性什么也没说。他走上前拉着卢瀚文起来。小家伙一双眼睛通红,眼泪簌簌地直往下落,一下下小声地啜泣着,像小兔子,抽抽搭搭地喘气。

  “没事,没事啊……”黄少天将卢瀚文拉到一边。他心疼得要死,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蹲下来,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抽了张纸巾抬手给小家伙抹掉眼泪。

  “我哥……哥哥他……”卢瀚文啜咽着,一下下吸着鼻子,他指了指身后,不放心地扭头,转身要回去找喻文州。

  “别!”黄少天一把拉住了他。他透过卢瀚文的肩头望了望依旧跪在墓前的喻文州。那人弓着身,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头墓碑。他身形并不宽阔,甚至比许多同龄人还要瘦一点。从这个角度侧面望去,就更显单薄。

  那双削瘦的肩胛骨上压着点,是一个家的担子。

  “嘘……先别过去。”黄少天拉着卢瀚文轻声说道:“让你哥一个人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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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今天既然更了文,那下次更新就礼拜四吧。

我就是存不住稿啊………………

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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