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喻黄】《彩虹》(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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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室里空气一片浑浊,大功率的制暖机呜呜地转着,窗户紧闭,烟味泡面味饭菜味和汗味便全都混在一起,发酵了好几天,沤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销魂滋味。
黄少天久居鲍室,不闻其臭,和魏琛一老一少隔桌对坐,一人一桶泡面,呼啦啦的吸着。
半夜十二点,整一层楼都灯火通明,死线将至,整组人马都没回家,全留在公司加班加点地赶进度。
“唔,老大,这个还不错……”黄少天嘴里塞着一大口泡面,用一次性筷子点了点塑料饭盒里的卤猪耳朵,含混不清地咕哝着。
“老了老了……”魏琛撑着后腰舒展筋骨,长出口气:“老了,熬不动了。不像你们小年轻,一身的劲……”
“不是吧?!”黄少天叫起来:“老大你不会要开溜吧?!你要是敢溜,信不信我出去就喊一嗓子,看外面的弟兄们干不干?!你要是今天能跨出这门我就跟你姓!”
“短命鬼……”魏琛用方言骂了一句:“老子可不缺儿子!”
一老一少吸着泡面斗着嘴,黄少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黄少天抓过来一看,愣住了。
来电显示上“卢瀚文”三个字闪烁着。黄少天一手举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嘴上还挂着一根没嗦进去的面条……愣愣地发呆。
整整两个月……都没听到一点喻文州消息了。
那日后,黄少天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明明是他自己的公寓,可冰箱里有喻文州做的饭菜、浴室里有喻文州漱口的杯子,还有许许多多的的细小痕迹……就连卧室的床单上,都沾染着喻文州的气息。
一砖一瓦皆关情。
黄少天躲在酒店里,逃避着、躲闪着,不敢直视,不忍归家。
一周后他回去。地毯上的玻璃渣被打扫了,打碎的烟灰缸也换了新的。浴室的漱口杯没了,冰箱里的剩菜倒了。床单晒过,躺上去的时候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黄少天环视整间屋子,什么痕迹都抹平了,什么气息都没留下……他一转眼,蓦然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几粒扣子。
乳白色的扣子,指甲盖大小,整齐地在茶几上排成一列……灯下反射一点细碎的光。
黄少天猛地冲到门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他把箱子里的衣物一件件胡乱地往外扔,将箱子整个翻腾过来,收拾齐整的客厅被他折腾的一团乱。他跪在地上,抖着手捧出那件白衬衫。
他将衬衫铺在地毯上,细细地抚平褶皱。他一粒粒地数过那些扣子,仔细端详,小心翼翼地放在该有的位置上……只是领口依旧缺了一枚,想必是喻文州也没找到。
喻文州……
黄少天躺在地毯上,手指紧紧攥着身下柔软的长毛,终究还是哭了一场。
“怎么,女朋友打来的?”魏琛饶有兴味地盯着黄少天,看他发愣:“闹别扭啦?”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屁!”黄少天白了对面的老鬼一眼:“你懂个毛!”
“哈哈,老夫懂毛?”魏琛都给笑尿了:“老夫当年风花雪月的时候,你小子在哪里投胎都不知道呢!”
黄少天懒得和他嘴炮,盯着手机,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想回就回一个呗!”魏琛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看你那一副心神不宁蠢样!啧啧……不就是吵点架么?小年轻,谈恋爱么,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啧,当初我和你师母差点都动手呢,现在日子不还照样过?……”
手机又响了起来,卢瀚文的电话再次拨了进来。
黄少天将手机捏得死紧。他想这是卢瀚文,不是喻文州。卢瀚文很乖,存过他的电话,却从来都不打扰他……第一个电话可能是拨错了,可这个呢?
现在都已是午夜十二点了……
黄少天突然有了点极不好的联想。他眼皮直跳,不敢耽搁,赶紧将电话接起。
“喂,小卢?”黄少天冲魏琛打了个招呼,起身就往外走。他走到僻静的楼梯间,从话筒里听到了小男孩用力压抑的哭声。
“呜……嗯……少天哥,少天哥哥……”卢瀚文啜泣着,一下下吸着鼻子,哽得说不出连贯的话,他说:“哥哥,我、我怕……我好怕……”
“怎么了?!小卢你别哭、别哭,你慢慢说……慢慢说啊!”黄少天捏紧了手机:“瀚文……你哥呢?”
“哥……哥在医院……” 卢瀚文哭得喘不过气来:“爸爸他……爸爸他……”
黄少天头皮都炸了:“你爸爸怎么了?!”
“爸爸不太好……医生、医生说癌细胞转移了……”卢瀚文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爸爸一直都不醒……爸爸会不会死啊……呜……我、哥哥他……哥他都在医院守了一星期了。他把我锁在家里面……他不让我去医院,他也不和我说……少天哥哥,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想去医院看爸爸,可晚上没有公交车了……”
“瀚文,小卢……”黄少天抹了把脸,他打起精神,对着电话里急急地说:“听你哥的话,啊?先待在家里,没事的,没事的啊!你就先待在家里,千万别自己出门乱跑!听话,听你哥的话……”
“呜……嗯……”那边卢瀚文依旧哭着,呜呜咽咽的应了几声。
“你等着!”黄少天深吸口气:“我这就过去。没事啊,没事啊,你少天哥这就过去!小卢不哭!不哭!”
黄少天风风火火地转身。他大步穿过忙碌的办公区,一把推开经理室的门。
“老大!”黄少天“啪”地一声将手机拍在办公桌上。“我请假。我现在得走。去C市。我媳妇家里出事了。”
“好!”魏琛一拍桌子,人来疯地大叫:“年轻人就该有这份魄力!好小子!去吧!你的工作老夫让人顶了!追不到人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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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要出差。不能码字。
最快更新也要等到礼拜六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