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彩虹》(二十六)

倒数第二章,明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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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喻父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他生前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心疼儿子,把喻文州叫到床前,反复叮嘱死后一切从简,只要把骨灰带到乡里,和他们母亲合葬了就好。

  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两日之后,不是什么挑出来的日子,也没怎么通知亲朋。喻父生前是中学教师,许多同事和家长还是来了。一群人乌泱泱地挤在喻家的小客厅,客厅坐不下,排到外面的楼道上,全都要安排招待。

  那日喻文州高烧到了38度,打了一针盐水,吞了两片退烧药,又强撑着爬起来。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白得像鬼的脸色,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可也知道若逼着他去休息,他也是睡不着的。与其在床上干躺着胡思乱想,还不如让他有点事做,好歹转移一点心中苦痛。

  两人一起打车去了香烛店,挑定了一堆纸钱花圈白布什么的回来,喻父生前几个亲友也愿意来帮忙,几人忙活了大半日,葬礼该怎么搞,谁都弄不清,不是缺这个就是忘那个,来来回回跑了三趟香烛店,终于是匆匆把客厅改成了个简易的灵堂。

 

  第二日一早出殡。喻文州在一旁和丧葬公司的人核对各项流程事宜。黄少天把卢瀚文叫起来,带着他刷牙洗脸,替他梳好头发,给他换上一身黑色的小外套。

  “想哭就哭吧……”小家伙的眼睛肿得核桃似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想来是半夜躲被子里又悄悄哭了。黄少天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搂着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少天哥哥在呢,少天哥哥陪着你……”

  “不哭了。”卢瀚文突然摇了摇头。他跳下地,“哒哒哒”地跑去一旁的柜子,拉开一个抽屉了摸索着,一会又跑回来。

  他举着包饼干递到黄少天面前,说:“哥哥吃。少天哥都没吃早饭吧?”

  黄少天鼻子一酸,差点流眼泪。他剥开包装吃了,给一边忙着的喻文州也塞了两块。

 

  葬礼一切从简。早晨是一个小型的追悼会,中午火化。喻父的骨灰要送到乡里和母亲合葬,骨灰盒先不入土,明日再送回乡里。

  整个仪式很简短,大半日便结束了。和丧葬公司结算价钱的时候黄少天在场。他跟着喻文州,看他先去找了台ATM,把几张卡上的存款余额都查了一遍。喻文州没避着黄少天,户头上有多少钱黄少天看得一清二楚。

  “我再给你转两万块钱吧。”黄少天说:“你先拿着,日后指不定还有开销。瀚文上学也还要钱呢。”他怕喻文州不肯要,还特意加了一句:“不白给你,你以后都得还我的!”

  “嗯,好的。”喻文州这次没推脱,也没客气,点点头便应了。

  他转身的时候一顿,突然郑重其事的说:“少天,谢谢你。”

  黄少天无奈地叹气:“谢什么,该做的。”

 

  喻文州家的情况来的宾客都看在眼里,能扛事的就两个半大小子,琐琐碎碎全靠他们忙进忙出。客人都不忍心太过叨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都前前后后地起身告辞,怕留得久了,还得害喻文州拖着病张罗晚饭。

  客人一散,本来还嫌拥堵的小客厅顿时就冷清清的。喻文州和黄少天都脚不沾地地折腾了一天,倦得很。卢瀚文哭累了,睡着了,黄少天把他抱回房里,转身出来,就见喻文州呆坐在盖着白布的沙发上,对着厅堂里父亲的遗像,发呆。

  “文州……”

  黄少天叫了他一声,喻文州像是忽然回过魂来。他一个激灵, 说:“我去做点东西,不然晚上没饭吃了。”

  他说完便起身,往厨房里走,自顾自地念叨:“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剩一点肉……我得去趟超市,再买点蔬菜……”

  黄少天冲他吼:“喻文州!”

 

  喻文州被吼得一愣,站住了,一瞬间竟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黄少天自己也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他觉得自己是没资格发怒的。可他就是气,气喻文州不爱惜自己,又气又心疼,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忙了,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

  黄少天看到喻文州的样子,一下就泄气了。他温声哄道:“文州,你来坐。来,坐我边上,先喝口水……”

  喻文州大概是真糊涂了,坐过去,黄少天一步一个指令,乖得很。

  “想哭就哭吧……”黄少天小声说:“瀚文睡着了,这里就我们两。也没什么事了,客人都走了,都忙完了……”

  喻文州也没吭声,蜷在沙发上,双手抱着搪瓷杯子,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杯里的水汽蒸上来,熏得他鼻尖发红。

  半响之后,他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水杯里。

 

  黄少天拿掉他的杯子,伸手搂过他,一下下拍着他的脊背,说:“没事了啊……文州没事了啊……我陪着你呢。以后我都陪着你……”

  喻文州将脸深深埋在黄少天的肩上,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呜咽。他眼泪淌进黄少天的衣领,这一下便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了,将黄少天的衣服沾湿了一大块。

  黄少天抱紧了喻文州,抚摸他的头发,静静地拥抱他。

 

  过了好半响,黄少天感觉喻文州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他这才掰过喻文州的脸亲了一下:“文州,你鼻涕都糊我身上了。”

  “嗯。”喻文州也笑了。他鼻头和眼眶都红彤彤的,他说:“我给你洗衣服……以后都我洗。”

 

76

  喻文州还是大病了一场。

  这一病便如山倒,压了几日的高烧一下子全发了出来。大半夜烧到三十八度二,黄少天急了,要送他去急诊。喻文州裹着被子浑身发冷,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手一软又倒回去。人都烧糊涂了,还拉着黄少天说没事,说别去医院,别吓着瀚文。

 

  黄少天毫无办法,吓死了,简直是急火攻心。他喘着粗气在房里转了两圈,才终于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是黄家大少。他凌晨三点一个电话打给王杰希,说要医生,立刻、马上。

  王杰希又大半夜打电话联系自己的私人医生,私人医生再视频黄少天,兜了一大圈,好一通折腾。

  好在医生听了黄少天的描述,便说这烧看着吓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大半夜的送去医院,折腾一通,冷风一吹,病情反而加重。他让黄少天给喻文州用点退烧药,再用凉毛巾物理降温,第二天若还不退烧再去医院不迟。

 

  黄少天得了医嘱终于是安心一点。他一直守在喻文州的旁边,反复给他擦脸和脖子,隔一小时就量一次体温。

  喻文州躺不安稳,眉头紧皱,睡一阵醒一阵。黄少天问他感觉怎样,他也不吭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迟钝地哼唧两声,算是回应。

  黄少天在那个晚上倍感煎熬。那种要失去喻文州的感觉……简直像是把心放在油锅上烹。

 

  喻文州到底年轻,底子硬。天快亮的时候体温降到三十七度,虽还是偏高,但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黄少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回去。他一晚没睡,也是困到不行。他把喻文州推得靠里一点,爬上床,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靠坐在喻文州身边,连衣服都没解就睡着了。

  他天光大亮的时候才醒来。一扭头便见喻文州已经醒了。那人把被子分了他一半,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唔……怎么醒了也不说声?”黄少天只当他是烧糊涂了,摸了摸喻文州的额头,不烫手了,长出口气:“你真是要吓死我……算了,想吃什么?估计你也没胃口。我去看看楼下那家粥店开门了不。给你打包点皮蛋粥怎么样?还是要排骨粥?”

  黄少天说着便掀被子下床,却被喻文州一下抓住了手腕。

  喻文州哑着嗓子:“不想喝粥,想吃发糕……”

  说罢,还抓着他的手腕,将面颊贴上去,也不言语,就一下下蹭着。

  黄少天一乐,心想这难不成是在撒娇?

  不过这招真管用啊……他满大街找发糕的时候想,真真是美色误国、美色误国矣!

  蓝溪阁里初相遇,一见文州误终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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