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长夜将尽(叁)

武侠paro,同门师兄弟,盲喻。

前文:【喻黄】长夜将尽(壹), 【喻黄】长夜将尽(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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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黄少天!”坐在主位的老者猛地一拍身侧的八仙桌。

“我怎么了?!”黄少天毫不畏惧,梗着脖子,“就准你收新的徒弟,还不准我生气了!?你这是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少年人穿着锦衣,系着玉带,双手叉在腰上,昂着头,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

“你、你!”主坐上的老者一头花白胡子气得一颤一颤,拿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喘了好大一口气,“你个孽徒,竟敢顶撞师父!那孩子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却早早没了父母,你……你怎就没一点良心?!”

黄少天转身就走,“砰”地一声把门摔得震天的响。

——喻文州来蓝溪阁的那一天,黄少天和师父闹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其实要说起来,真也不是什么大事。山中寂寞,他其实挺乐意有个人给他作伴。可他就气不过,凭什么那人明明入门得晚,自己却得喊他作“大师兄”?就凭他年长自己半岁?

他才刚来师父便这么偏心,这要是以后……

他一想到今后要有个大师兄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心里就堵得难受。

黄少天带着气摔门而出,跑回住处时其实已后悔了,可又抹不下脸去和师父认错,于是就这么闷着头直往前冲,拐过角落时,忽然和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瞎子么!?”

来人被他撞得踉跄两步,手中抱着的一沓竹简散落了一地。

那人穿一身月牙白的半旧衫子,用一根竹签绾发,少年人刚开始抽条,单薄细瘦的,宽大袍袖下,露出一截伶仃的手腕。

那人踉跄一步站稳,黄少天还要再说什么,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愕然一愣。

——他竟然是看不见的。

只见那人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蹲下身摸索着拾地上散落的竹简。他衣衫单薄,弓着背时隔着衣服,能到突出的肩胛骨。

黄少天愣愣地看着,一时竟忘了言语。

他见那人一双白皙的手在地上来回摸着,手指眼看就要碰到廊下翘出来的一颗锋利木钉。

黄少天一急,想也没想,伸脚一下踩住了他的手背。

那人低着头垂着眼,便不动了。

黄少天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傻,赶忙收回脚,心中茫茫然地想有没有弄疼他,又庆幸自己穿得是练武时的软底布鞋。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师兄竟是有眼疾的,心里早就软了,可却抹不下面子,偏还要嘴硬:“喂,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怎么是个小瞎子呀?我叫黄少天,你叫什么?”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目不惊的脸,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内敛。

他笑了笑:“少天。”

黄少天心里倏地一颤,捏在手里的佩剑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黄少天心中一颤,手中佩剑几乎要握不住。

“少天。”喻文州在灯下唤他,眉目不惊,一如当年。

黄少天深吸口气,大踏步走进小酒馆里。他裹紧了身上的外袍,死死盯着喻文州,好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师兄。”

店门在他身后阖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雨夜的潮气。喻文州倏地抬头:“你受伤了?”

“闻到血腥气了?”黄少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将外袍又裹紧了些,“来的路上遇点麻烦,溅到了血。”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被我打发了……这才耽搁的。”

喻文州没再多问什么。他抬手挑亮灯芯,又酌了一杯酒水,推到黄少天面前。

黄少天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师兄……我们有八年未见面了。”

喻文州于是也笑了:“是,八年了……你也终于是肯回来看一看师兄了。”

黄少天再克制不住,一把抓住了喻文州的手:“师兄,你这些年里……”

“师兄这些年都挺好的。”喻文州淡淡地笑,一点点将手抽了回去,“过几日少天便要成亲了。婚讯师兄已经听闻。这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了却了师父临终所托。师兄为少天高兴。”

窗外的雨骤然大了。啪地一声脆响,桌上小酒杯碎成几瓣——黄少天内息外泄,震碎了桌上酒杯。

喻文州端然静坐,恍若未闻。他将一旁的乌木长匣推到黄少天面前,笑容纹丝不动:“师兄有东西给你。”

乌木的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寒光匹练的剑。剑柄乌黑,上面用小篆端庄地刻着两个描金的字——“惊鸿”。

黄少天死死地盯着那一柄剑,猛地移开了眼。

“好,好,好!”他忽然大笑,猛地跃起,拔剑出鞘。三尺青锋倒映着桌上的烛火,剑光如水,清明极了。

黄少天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牵扯得心口也一并疼了起来。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兀自停不下来。他仰头大笑着,喉头直泛起阵阵甜腥。

他死死盯着喻文州,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字字带血:“那我,可真是要谢谢大师兄了!”

 

“那我真是谢谢大师兄了!”黄少天捧着手上的一沓宣纸,笑开了眼。

此时正是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少年人便如那山间的鸟,是一点不得闲的。昨日几个师兄弟闲来无事,便打起赌来,打的赌也是缺了大德——看谁能趁师父午休,去拔他一根胡子。

蓝溪阁的黄少,那自是艺高人胆大的。被几个师弟怂恿几句,毛遂自荐,便要去“虎口拔须”。喻文州一个没拦住,回来时便见他被师父追着满院子打。

师父指着这“不肖孽徒”,胡子又气得一颤一颤,将他往“小黑屋”里一丢——罚抄三百遍本派入门心法。

三月的阳光带着山间的水汽,仿佛蒸笼一样,正是春困时候。黄少天没抄几遍就打起了瞌睡,不一会竟然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天都已大亮,心法才刚刚抄了几张纸。

“完了。”他睡觉时沾了一手墨汁,心想今日怕要被骂个狗血喷头了。

喻文州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还是那副样子,一身单薄的衣服,神色淡淡的,只是眼角眉梢都挂着点笑。手上端着个托盘,两个大肉包子,并一碗米粥。

“喂,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黄少天一抹眼角,手上沾着墨汁,把自己抹成了个花猫。

“吃吧。”喻文州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昨日你睡得香,我都没忍心叫你。”

“我……”黄少天脸一下子涨红了,愣是没好意思问出那句“我是不是扯呼噜了”。

不过他确实也是饿得狠了,抓起个大包子就啃了起来。喻文州就这么坐在他边上,笑眯眯地“看”他。黄少天给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几口咽下了包子,没好气地问:“那你到底是干嘛来了?”

“给你送点东西。”喻文州依旧是一副笑模样。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沓宣纸,“喏,看看,有没有抄坏了的?”

“那真是谢谢大师兄了!”黄少天是个没气节的,立刻笑开了眼,一把抓过那沓稿纸,拿在手上,刚翻了两页,忽然惊觉——

“师兄,你是怎么抄的?”

“嗯……其实也不难?”喻文州歪着头,想了一想,“就是拿师父的戒尺抵着纸边,大致能量出距离。写一行移一点便是了。心法么,没多难,师兄多少还默得出来。”

黄少天一把抓住了喻文州的手——尽管洗过了,可还是能看到指尖淡淡的墨迹。

喻文州眼睛看不见,自然是用不成笔墨。他平日写字都是用小刀在竹简上刻。黄少天简直不敢细想他昨夜是怎么一遍遍用毛笔抄写心法……他平日和师弟们一起习武、用饭,来去自如,生活也从不需人特殊照顾……

以至于很多时候,黄少天都会忘了他的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

可手上的心法抄得规整,还特意模仿了自己的笔迹……他不眠不休地熬了多久,又失败了多少次……

这手中哪是心法,分明是师兄的一片心血!

“你等着我!等我……”黄少天忽然一下跳了起来,他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不一会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两个长形匣子。

“师兄,你来!”黄少天拉着喻文州坐在院中的梨花树下。他将匣子横在膝上,献宝似地打开,他拉着喻文州的手,去抚摸匣子里的东西。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师兄……”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的手,一点点地抚过剑鞘。

“这把剑叫‘惊鸿’。”黄少天带着喻文州,去抚摸剑柄上刻着的剑铭,“我觉得这个名字真真好听,每次读这个名字,我都想到师兄。至于另外这把,名字也不错,叫‘游龙’。惊鸿游龙,是《洛神赋》里的句子。”

掌下的剑触手冰凉,隔着一层皮革剑鞘,寒意也丝丝地透出来。喻文州目中露出惊艳神色:“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剑,也确实是好名字。”

“师兄喜欢?”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此时一下便高兴了起来。他满心雀跃地拉着喻文州的手,“惊鸿游龙,这两把剑本就是一对。游龙我留着了,师兄,我今日便要将这把惊鸿送你!日后你我二人双剑合璧,一起携手闯荡江湖!”

他说着,胸中激荡,不由分说地将惊鸿剑塞到喻文州的手上,催促着他:“师兄,你快试试!”

喻文州握住剑柄,“呛”地一声拔剑出鞘。长剑随着他的动作震颤,剑声清越,龙吟不绝。喻文州手指抚过剑锋,面露惊叹:“真是一把好剑……只是可惜了,我看不见它的样子。”

喻文州说这话时,神情不见一点哀怨,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黄少天却忽然心里一酸,忍不住握住了喻文州的手腕。

“这么好的东西,少天当真送我了?”喻文州归剑入鞘,逗黄少天,“忍痛割爱,可真舍得?”

“舍得!”黄少天一拍胸脯,“别说是一把剑,就是师兄你要龙肝凤胆,我都给你搞来!”

他说着,一把将游龙剑握在手中。长剑出鞘,剑芒好似夜空寒星:“师兄,我们来对一招!”

 

黄少天长剑出鞘,紧紧盯着喻文州不动如山的侧脸,简直恨不得扒开他这副皮囊,看看里面可否还有心肝。

“这算什么……”他狠狠瞪着喻文州,声音嘶哑——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再拿回来!”

喻文州依旧是微笑着,眉目如画,波澜不惊:“这把惊鸿当年你送给师兄,今日师兄就讨个便宜,再赠还少天。惊鸿游龙,本便是一对。如今少天的游龙剑已在江湖晓有名气,这把惊鸿,便该赠与你的娘子。”

黄少天紧盯着喻文州:“师兄,你是想与我一刀两断吗?”

“怎会?”喻文州笑:“师兄看着你长大,如今少天终是寻得知心伴侣,也算是不负师父临终所托。师兄高兴,只是蓝溪阁内事务终究是多,便不能去吃你一口喜酒了。明日天明,便让阿轩和你同回吧。他代师兄看你成家,也算是尽师兄的一点心意。”

“好好好!”黄少天仰天长笑:“师兄,当初可就是在这小酒馆里……就是此地!”

他手腕一抖,一剑向喻文州直刺过去——

“喻文州,我看你是太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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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不会结婚的,你们放心!!!!

想必机智的各位已经看出来了,此文是个双向暗恋!!!

性感喻黄,下一章继续在线bat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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