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

第二十六章

　　“怎么突然想到玩这手了？”黄少天转着手上的戒指，举到眼前不停地看。他本来有些困倦，现在也精神了，简直是太精神，有些无由来的兴奋，就是单纯的快乐，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我本来是想等一个更加……”喻文州吻了吻黄少天的发梢，沉吟了一会，“嗯……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

　　滚完床单就来“求婚”，衣服都没拉扯清楚，黄少天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喻文州一想也觉得有点好笑，还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但我太希望是今天了。今天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今天……”黄少天赶忙开始在脑海中开始搜索，可想了大半圈，也没想明白今天能有什么不同。

　　喻文州手臂圈在黄少天的腰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他们十指交错，指上是成对的戒指。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今天……我们相识十五年了。”

　　黄少天一愣，没想到是这点。

　　“真的是十五年前了。”喻文州轻声的说，“我记得很清楚的。就是那天我下午三点在学校报道，报道完就跑出来……当时我还在城西那里读书，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才来得青训营。那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看门大爷还说了我两句。那时候你已经在了，很耀眼……那天我就记住你了。”

　　“哇靠，原来本剑圣魅力这么大啊！”

　　“其实还是因为你太吵了。”喻文州笑。

　　“喂，你真的好烦诶！”黄少天笑骂道，不轻不重地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两人又一起沉默了一会，依偎着，回想当初青涩的时光。

 

　　过了一会，喻文州轻声笑道，“这是改变我人生的一个日子……各种意义上的。我一直记得，银行卡都用的就是这个密码。”

　　黄少天也笑：“怎么，就这么把全副身家交给我啦？”

　　“其实我本来是想送房本的。”喻文州继续吻他的耳尖，停顿了一会，说：“但我想想还是没有。我不知道少天之后的打算。安家落户……这是大事。”

　　黄少天也沉默了一会。他想了想，回过头，看进喻文州的眼睛：“其实我也没作什么打算。在哪里落户生根……还是要看你。队长，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喻文州郑重地说。

　　“我知道队长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黄少天思考了一会，缓慢地讲，“国家队领队，还有联盟主席……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少天，其实……”喻文州紧紧地搂着黄少天，他说道一半，没说下去，黄少天伸出手，指尖点在他唇上。

　　黄少天侧过头，能听到喻文州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很响、很快。黄少天忽然就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队长……”黄少天摩挲着两人手上的戒指，戒指烙印在指尖，连接着流向心头的血。

　　他曾经许多个无法确定对方心意的晚上，为未来悬而未决的分离揪心。这份可能的分离就像是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在无数次梦中惊醒，惆怅而又悲伤。

　　他就是那个时候忽然地醒悟，有什么会比失去喻文州还要痛苦？有什么又会比渐行渐远更让人恐惧？

　　他能接受暂时的异地，但绝不接受长久的分离。这份感情是他今生最宝贵的财富，他愿拼尽力量去经营守护。

　　而他相信喻文州也是一样。

　　“B市其实挺好的。”黄少天冲着喻文州笑，“其实我很愿意去尝试做一做解说，或者去宣传部工作。甚至这两年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去进修一个学位。我还想过日后接爸妈去B市养老……对了，文州，你过一段时间和我回家去吧。我其实和我爸妈说了，觉得他们能接受你。”

　　喻文州挑眉，有些不解地看他。

　　黄少天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小：“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的那天晚上。那天其实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我全说了。说我中意你，喜欢你……”

　　喻文州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难得有点愣愣的。

　　“就是我和家里出柜了！”黄少天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

　　“真的？那……”喻文州简直是惊呆了，他一把抓住黄少天的手：“叔叔阿姨……啊不，伯父伯母……他们有说什么吗？你怎么说的？他们又怎么讲的？你们有没有……”

　　“没啦！”黄少天简直是憋不住笑：“没要和我断绝关系，也没扔出五百万要你离开我，哈哈哈，话说队长你怎么这么紧张啊？难得呀，真是值回票价了呀！”

　　喻文州没理会他的玩笑，还是紧张，扣着他的手，盯着他，目光不移。

　　“安啦，真没事啦。他们说，我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儿子的，不会不认我的。”黄少天安抚地拍了拍喻文州的手，笑着踹了他一下：“但他们没说接受你！所以你还得好好表现！去，帮我把灯关了，困了，要睡觉了。”

　　喻文州斜过身子去把床头灯调暗，又下床关门厅的灯，等他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没回过神，难得愣愣地，问：“所以……那天我打不通你电话，是因为你在和伯父伯母说话？那天晚上……”

　　他说道这里，突然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只要稍稍一想黄少天是在何种心境下和父母剖白就心疼得难以忍受。他一把抱住黄少天，搂得紧紧的：“少天，我以后……我以后不会让你……”

　　黄少天被他弄得一愣，半响后反应过来，有点好笑地拍他背。他又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想到喻文州早自己太多便察觉到这份情意，还默默隐忍那么多年……自己有意无意，又说过多少伤他的话。他一想到这些，也是心疼得不能自已。

　　黄少天拧灭台灯，翻过身去，靠在喻文州的怀里。他在黑暗中拥抱他，轻声说道：“队长……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的那种。”

　　他听到喻文州笑了，真心实意地说：“少天一直都对我都是极好的。”

　　“以后会更好的。”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嘟囔着说。这回他是真的困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头埋在喻文州的颈间，那种感觉无比的安心。

　　喻文州也摸了摸他的脑袋，手底下的头发根根分明，柔软得让人心中仿佛都有一泓水，还带着头皮上传来的体温的热度，是生命的鲜活的感觉，真实，让人心安。

　　“晚安，睡吧……”喻文州最后吻了吻怀里的人，轻声说道。黄少天模糊地应了一句，俨然已坠入憨甜梦乡。喻文州便也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也慢慢地睡熟了。夜色静谧，还有月光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