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彩虹》(九)

28

  黄少天站在县城的街头,心中有些茫然。

  他左边是一条刚铺设的马路,路边是一排刚栽下牙签似的小樟树。右手是一块正在施工中的工地,昨夜的雨水混着工地里的沙土把铁门前的一块水泥地沾得泥泞一片,天色也是灰蒙蒙的,天还没亮便有大卡车“轰隆隆”地碾过,车上的砂石落下来,风一吹扬得漫天尘埃。

  黄少天昨夜心血来潮地杀到了高铁站,连夜坐上了末班车。动车两点发车,中间停靠了七八站,在暮色中奔驰了四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这座坐落在南方的C市。

  喻文州的家乡不是省会,却也不算落后,这几年着重发展了建材和太阳能两条产业链,生活水平还挺富足。

  黄少天跟着人群一路走出了高铁站。他一身嘻哈风的皮衣皮裤,两手空空,没有一件行李,夹在一群大包小包回家探亲和务工的旅客中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昨夜他心中仿佛烧着一口沸腾的锅,锅中还熬着油,烧得胸腔里滚烫一片,灼热情感来回激荡无处宣泄,激得他不管不顾地要走上了这么一遭。而如今他双脚踏在C市的土地上,心中反倒是渐渐地冷静下来。此时黄少天反而不太急了,他没立刻联系喻文州——他知道喻文州辛苦,怕吵到他休息,也怕吓着他。

  他就在这陌生的县城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边走边一点点地缓缓思索。

  黄少天不知不觉似乎是到了个居民聚集的小商业街。此时快到六点钟了,冬日的清晨天刚蒙蒙放亮,街边店面零零散散地拉起了卷帘门,嗓门特大的老板娘里里外外吆喝着开张挣钱。对面的“天津包子”小夫妻围着灶台团团地转,第一屉包子架上蒸笼,白茫茫的水蒸汽从蒸笼里冲了上来,风一吹又飘散在深冬的晨雾中。街角还有个早餐铺子,老板娘戴着围裙袖套在门口支着口油锅往里下大饼油条。

  黄少天想了想,去早点铺子里坐下,要了碗鲜肉馄饨。

  馄饨冒着热气地端上来,面汤里撒了葱花和紫菜,表面漂浮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金黄色香油。黄少天喝了口汤,酱油和味精勾兑出来的热汤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他想,他还是想去见喻文州的。

 

  却不是这样见……黄少天拿勺子舀了只馄饨吹气——首先这身衣服就得换了,不然让文州他爸爸看见了,还得以为文州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良青年。

  最好还能给卢瀚文带份礼物。黄少天接着想。十三四岁的小孩会喜欢什么呢?游戏机是一定爱的,或者变形金刚和滑板?可这大清早的上哪去买?只能日后补了。说道日后……日后还想泡了他哥,少不得要讨好这小祖宗。黄少天在心中暗自记下。

  黄少天一晚奔波,此时也饿得狠了,他三两下划拉掉了二十个小馄饨,和老板娘随口闲扯几句,出门去找老板娘指给他的服装店了。

  那服装店店门很小,总共也就三四十平米大,生锈的卷帘门只拉上去一半,还没开始营业,门上面挂了个牌子写着“洛洛衣装”,“洛”字的漆还掉了一半,成了个一个瘦瘦的“各”字。老板娘一身花里胡哨且臃肿睡衣,显然是还没醒,一脸的暴脾气,看黄少天的眼神像打量怪胎。

  黄少天差点挨了她一顿臭骂,好不容易买到了件深蓝的羽绒服和一条最普通的牛仔裤。他到小店唯一的试衣间去把衣服换了,摸着羽绒服帽子上一圈棕色的人造毛,嫌弃地撇了撇嘴,觉得这衣服真是土得掉渣。他想了想,又把脖子上挂的银链子和耳朵上的耳钉都收了起来。

  黄少天对着镜子深吸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是可以去见岳丈了。

 

29

  黄少天走出店里,瞅着时间,给喻文州去了个电话。

  “文州文州文州,你醒了吗?起床了吗?亲爱的你知道我在哪吗?”黄少天语气间一片雀跃,心中却是忐忑得很,简直七上八下。

  喻文州在病房里趴了一夜,腰还有点酸。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着实有点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病房墙上的挂钟。

  然而黄少天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吸进嘴里的豆浆一口气全部呛进了嗓子眼。

  黄少天说:“文州,我在C市,我昨天坐动车来你家了!”

  喻文州这厢咳得昏天黑地,那边黄少天的声音隔着电话欢天喜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对于我这种打飞的来看你的行为有什么想说的吗?哎我知道你很感动!有木有感觉我满满的爱意?有木有感动得要以身相许!?喂,文州?文州你还在吗文州?文州你有听吗……”

  喻文州放下电话,觉得是自己今早起床的打开方式有点问题。

 

30

  喻文州放下手中的豆浆,和病床上刚转醒的父亲打了个招呼,赶忙披上大衣跑下了住院部的大楼。

  黄少天在电话里嚷着“surprise”,喻文州不觉得喜,只觉得惊。这惊喜太大,吓得他简直要心律不齐。

  喻父是县里的初中教师,教语文,勤勤恳恳职教大半辈子,平日和学生讲“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还讲“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一直和父亲说治病的钱是全班同学帮着筹的,老人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讲日后一定要还。喻文州也不知自己是糊弄过去没有。

  这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和黄少天之间的那点破事……喻文州苦笑地想:老头子能从病床上爬起来打断他的狗腿。

 

  喻文州大衣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下医院大楼,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叮当”响了两声。

  他掏出来看,是黄少天的一条微信。

  “文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我就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听说你爸爸病了,来帮着你。别的都不会说!我保证!!”

  喻文州拿着手机,愣了一下。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突然跑过来挺不妥的……可我真的想来帮帮你,我觉得你太辛苦了。”黄少天的第二条短信又来了。

  少爷你快别添乱了……喻文州拿着手机哭笑不得——你来帮忙?让你跑腿送个饭都能把菜汤洒一袋子。

  “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黄少天又发了第三条微信。

  喻文州刚在输入框里打“你先过来再说”,手按在发送键上一停,等他出幺蛾子。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黄少天的第四条微信。

  喻文州停下脚步等他说完。

  “叮”地又一声响,这次是一条四秒钟的语音。

  黄少天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飘出,仿佛清晨的一缕风。声音带着点沙哑,不同于他往日说话的轻松明快,甚至有点无可奈何的落寞意味。他喃喃地说:

  “文州,我想你了……”

  喻文州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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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自己水了一章……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233,话说黄少有特殊撒娇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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